小番啵啵

【奇入】杀死挚爱

 

 

奇里欧还是决定杀了入间。

 

在思考了一个月后。

 

他很早就去了商店，买了一把锤子，放到黑色塑料袋里，又到花店里买了些玫瑰。

 

玫瑰拿在手中，可分明上面的花刺都被削掉了，却无端刺的他掌心无法攥紧。

 

他就这样，走到车站里。

 

今天天气是阴沉的，阴郁乌云沉压在天空上，光线灰暗，奇里欧像平常在这等车的人一样，站在站台里。

 

那些人或是结伴小声交谈，又或戴着耳机听音乐，低头刷手机的也有。

 

只有他在这群人之中，提着装着锤子的黑色塑料袋，另一只手攥着几束玫瑰，沉默着，目光平静的去看那站台外淅淅沥沥的雨幕，看了一会，才垂眸凝视着自己的脚尖。

 

没有人知道他想干什么，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在常人眼中他就是个即将会擦肩而过甚至永远不见的陌生人。

 

淹没在茫茫人群中的，甚至可以说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奇里欧确实是这样的，他平日里伪装极好，如同一只静静蹲在角落中的黑猫般，静静的注视着来往的人，只有不经意间，那颗绿宝石般的青瞳中才会泛着幽幽的冷光。

 

 

【奇里欧，你这并不是错。】

 

【人性本恶，但在这个世界里，要在这其中生存，你必须收敛好自己的本性。】

 

 

当时懵懂的奇里欧并不懂。

 

他自小体弱，稍不注意便会抑制不住喉间涌起的血欲，脸色时常苍白如纸，童年记忆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家人看向他的失望眼神。

 

那几乎充斥了他整个童年。

 

可偶然在一天，他无意中看见在交叠的树叶之间，悄然密布的白色丝线内，无意间落入蛛网的斑斓蝴蝶，呈现出一种即将破碎的垂死颓态，徒劳的挣扎，牵引着丝线也一并颤动。

 

藏匿于暗处的蜘蛛察觉到蛛网中的颤动，无声的顺着蛛网的丝线悄然靠近。

 

在奇里欧眼中，那透明的白色丝线不动声色束缚那对色彩斑斓的翅膀，纤细小巧的脚足，死死缠绕着那脆弱的脖颈，缓缓收力。

 

这丝线束缚住的是斑斓蝴蝶的全部，悄无声息的缠绕，将它窒息在蛛网之内。一旦落入蛛网内，便再无挣脱出去的可能。

 

很美。

 

奇里欧仿佛魔魇般的不自觉一点点凑近，不声不响的，干净透彻的青色瞳孔清晰的呈出面前这幅猎食者捕获猎物的景象。

 

蓦地，那只蜘蛛停顿脚步，毫无征兆的转过头来看它，那装点在头部的六只瞳盯着他，安静凝视，用那双冷绿的瞳幽幽的冷冷的看他。

 

冷绿的瞳，倒映出他的模样。

 

这是改变他这一生的一刻，奇里欧在那其中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因为他看到了。

 

那只蜘蛛六只幽绿瞳孔倒映出的自己，他看见其中的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血液与泪水糊在一块，发现这一切的他这才后知后觉感到喉间涌起的那股猩涩的血腥味。

 

他弯下腰将手捂在嘴上，剧烈的咳嗽着，黏稠的血液从指缝中悄然无息漏下，将整个苍白手掌染的血红而绮丽，黏稠血液又顺着手掌边缘的弧度，滴落在地面，隐入土中。

 

他痛苦的咳着血，可脸上却漫起病态的红。

 

在那一瞬，像是兴奋到极致，鲜红血液在体内沸腾，他清晰的在耳边听到血液泊泊冲刷着血管的声响，压抑在内心的扭曲情感喷涌而出，突破了血肉，直冲大脑，仿佛置身云霄。

 

蜘蛛攀上蝴蝶的尸体，享用着它的美餐。

 

奇里欧知道那心中即将喷发的感情为何物。

 

那名为“扭曲与疯狂”。

 

奇里欧总算是明白那俩句话。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与其他人不一样，他注定会变成这幅丑陋而美丽的模样。

 

【你必须收敛好自己的本性】

 

于是奇里欧压抑着自己去伪装成正常人，像是正常人一样的去生活，度过每一天。

 

可终究是有爆发的一天。

 

像是今天，他依旧以一贯的表情与形象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拿着锤子和玫瑰，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也没有人知道他搭上的公车连接着另一个人死亡。

 

“叮——”

 

银色硬币掉落在地。

 

一个女孩慌张的弯腰去捡，可碍着人多不好行动，硬币树立着向斜坡下方滚去，女孩匆忙去抓，可手不知为何总是慢一步。

 

奇里欧静静看着这一切，看着女孩最终手还是没快过硬币滚落的速度，向下水道滚去。

 

毫无悬念的，那硬币掉进下水道的沟壑，隐入黑暗，再也不见。

 

他盯着那黑暗的下水道很久很久，耳边是女孩抱怨的声音，公车此时已经来了，长长的“嘀——”了一声。

 

奇里欧淡淡的将目光投向公车，他的发丝有点凌乱，可能是被风吹的，皮肤苍白如白瓷，在灰暗光线下仿佛隐隐透明。

 

细碎的青蓝发丝散落额俩旁，边缘点缀点有泪痣的眼角，那发丝的阴影点点落于青色瞳中。

 

他回过神来，排着队上了车。

 

 

他要去杀了入间。

 

就单单只是，没由来的，突如其来的。

 

单纯的杀意。

 

 

—

 

 

他想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双瞳孔。

 

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了，似乎早已过了很远很远，只能被封存在记忆深处。

 

当时是黄昏。

 

那仿佛被玻璃切割成无视片的昏黄光线便洋洋洒洒的掉落入了他的眼中，奇里欧缓缓睁起眼眸，细碎的青蓝额发也轻轻扫过眼前，微微遮住镜片，挡住视线。

 

“奇里欧前辈？”

 

他一转眼，便对上了那双湛蓝的瞳。

 

蓝发少年神情担忧

 

“您是生病了吗？”

 

奇里欧一愣，下意识的弯起温和眉眼，摇摇头想说没事。

 

下一秒，那手指轻轻拂过他额前青蓝发丝，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温热感传来，他愣然的看那个少年将手放在他额头上，又放在自己额头上，似在对比温度，过了好一会少年才似放心般的呼出一口气

 

“我还以为您生病了。”

 

入间舒一口气笑起来，那双蓝色眼瞳如同晴空下的蓝宝石般，沉浸在清澈的水中，湛蓝瞳中明亮的色调就像是他面上明晃晃的笑容。

 

奇里欧眯起眼看着他。

 

他喜欢这双眼睛。

 

少年的湛蓝双瞳仿佛蹂碎阳光，那点湛蓝融进了阳光的暖色，此刻隐隐闪着光，里面只清晰的映出了自己的倒影。

 

温暖、微弱的，却有某种力量，攥紧了人的心，使整颗鲜红心脏被攥起褶皱，使人兴奋至极，在那一刻只想让这双眼只映出他的模样

 

那是独有他一人的瞳孔。

 

可围在入间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奇里欧安静的站在外围，甚至不知道入间是否能看到外围淹没于人群之中的他。

 

光影分割，他站在阴影中，抬起手，纤细苍白的手指微微伸展向前想要触及什么般。

 

可入间终究不是他的东西。

 

青蓝发少年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他一顿，最终还是垂眸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入间一直不是他的东西。

 

 

—

 

黑色塑料袋中锤子仿佛有千斤重，他提着它，每走一步仿佛都沉沉的踏在心上。

 

这里行人很少，估计平时都没人来这地方，就连自己的呼吸声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奇里欧什么都没有想，他很早就下了车，机械般的走在路上。

 

可他确实是兴奋的，这种不可控的激动兴奋感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肾上激素快速分泌着，脑中却是白纸般的空白。

 

入间的家并不远，走个几分钟就能到。

 

但说实话，这里真的环境很差，铁质栏杆上锈迹斑斑，灰尘遍布，如若不是他亲眼看见入间放学后独自走进这楼栋，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么温暖的一个少年是住在这种环境下的。

 

他没有带伞，任凭冰凉的雨滴落在他身上，浸湿他的青蓝额发，雨点打在镜片上，模糊视线。奇里欧无声叹口气，这才抬起手去擦。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奇里欧十几年来从未有过这么兴奋，他注定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在压抑自己十几年后，他决定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惊喜。

 

一个足以毁掉两个人的一生的惊喜，他将自己赔上去，也要让那个少年与他一并坠入地狱。那微弱的亮着光的少年，终将被延伸而出的黑色双手拽进深渊。

 

他此刻站在入间的房门前，伸出微屈的手指敲响那门板，指骨隔着皮肤与门板碰撞发出清脆的“扣扣”声。另一只手紧握着锤子，手指用力的按在捶柄上，指尖泛着点点的白。

 

楼道里很安静，因此奇里欧能听到门内传来少年模糊的声音，似乎在问“谁啊？”以及拖鞋踏在地板发出的声响，随着门锁的“咔嚓”一声解开，下一刻门应声而开。

 

那紧闭的木门起先小小的的开了一个缝隙，随着主人的推动而慢慢敞开，那个蓝发少年的手还握在门把上，似乎察觉上方黑色阴影覆盖住自己整个人，他一愣，抬起头看去

 

“前……辈？”

 

在看清来人时入间愣愣的喃喃道。

 

他当然也看到了在奇里欧右手紧握着的、那被高高举起的，在灯光下的模糊黑影，他用眼角的余光，依稀辨出那是锤子。

 

那是对他而高高举起的锤子。

 

面前人的灰暗阴影将他整个人覆盖，入间目光愣然的看着青蓝发少年，视线拉进，瞳孔微缩，阴影覆盖前辈的脸，青色的瞳泛着隐隐的冷光，散落在眸前的发丝阴影落进瞳中。

 

喉间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气音，似颤抖着又似不可置信，在那一刻，在蓝发少年的瞳孔中，那高高举着的锤子猛的锤下。

 

“砰——！”

 

楼道传出沉闷的声响。

 

无人知道楼道内发生了什么。

 

因为在那一秒，楼外下起了倾盆大雨，偌大的“沙沙”声掩盖了一切的声音。

 

 

—

 

他杀了入间。

 

将这个如光般的少年亲手杀死了。

 

这一场死亡如同正在奏乐的留声机上的唱盘裂开，乐声便在那刻戛然而止。

 

奇里欧只感到从自己内心深处弥漫而出的黑暗沼泽吞噬了面前这个少年，彻底拉入沼底，冒出黑色的泡沫，又没有任何预兆的炸开。

 

楼道内很安静，只有黏稠而猩红的血液无声无息的蔓延在地面，从少年伤口处泊泊流出的血液漫至他脚底，隐隐渗的人心底发寒。

 

他确定那个少年是死了，没了生息，却像是睡着般，因失血多而脸色苍白。他手中多锤子还沾着血，奇里欧也没想掩藏自己杀人的痕迹，那把沾血的锤子被他随手扔到一边。

 

他伸出手指去触碰入间的掌心，那里还是温热的，可是却在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一想到少年在死亡的前一刻那怔愣而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就兴奋的全身发抖，仿佛全身的血液沸腾着叫嚣着，激动与愉悦充斥在他心中，他喘息着，想要抑制从内心喷涌而出的喜悦感，可口中的血液却比这更快的涌出。

 

血液从嘴角泊泊淌出，口鼻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猩涩无比。奇里欧没有将视线从入间身上移开分毫，甚至连眨都没有眨一眼。

 

“入间君？”他轻声问。

 

“……”

 

没有人回答他。

 

空气如同沥青般黏稠，巨大的寂静吞噬了整个房间。

 

他凝视好一会躺于血泊中的少年，久久没有出声，只是脸上悄然漫上病态的薄红。

 

兀的他笑了几声，大概是血液积在喉间没有咳出，笑声沙哑而模糊，他笑了一会又停下，然后再次笑了几下，反反复复。

 

黏稠而猩红的血液蔓延至脚底，奇里欧看了一会躺在地上的入间，用手背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擦开一道模糊血痕。他弯下腰抱起少年，

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入屋内。

 

少年的屋子很简单。

 

只是一张床，一块小小的毛毯，一张桌子，一个衣柜，还有一个大大的浴室，除了这些别无他物。

 

大概是在开门前他还在看书，桌上还有一本合上的书，开门前特地用什么东西隔在某一面，以便回来可以重新翻到那一面。

 

房间内没有窗子，只有窗帘，但即使只有窗帘也是破旧的，有雨滴随着冷风一并灌入屋内，落在脸颊上，不经意泛起凉意。

 

很冷很冷，没有一点暖意。

 

奇里欧想不明白少年是如何住在这里的，他想即使是拉上了窗帘，那冷风也会吹开轻薄的帘布，带着冰凉的雨滴落在床上。

 

那块毛毯似乎用了很久，洗的开始泛白了，根本没办法保暖，而且它也太小了，甚至没发盖住少年半个人。

 

屋子里没有一点暖意，从窗外也看不到什么风景，从这里看到的只有废弃的楼栋，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

 

奇里欧漠然的看着外面，冷风吹过的额前的发丝，这里实在是太冷了，他能感受到怀中少年的温度正在一点点的凉下去，就连滴落在他身上的血液也逐渐从温热变得冰凉。

 

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转身走进了浴室中。

 

浴室里没有窗户，是一个封闭的空间，相比于卧室更加暖和一些。这里有一个只能装下一人的浴缸，或许这就是这间屋子的唯一优点了。

 

奇里欧打开浴缸的水龙头，在里面放好温水后才轻轻的放下怀中少年入浴缸中，他想这样才能让入间感到暖和一点。

 

血液与温水相融，一滴血滴从蓝发少年头上滑落入水中，鲜红血线蔓延在温水之中，丝丝缕缕，最终混为一体，形成浑浊而绮丽的色彩。

 

少年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般。

 

奇里欧总觉得他像是睡着了，下一秒又会睁起双眸，笑着喊他一句“前辈”。

 

他坐在浴缸旁边，垂眸看向沾满鲜血的双手里的玫瑰花，凝视片刻，修长手指一片一片的将玫瑰花瓣扯落，撒于浴缸之中，像是染上血的颜色，满溢而出。

 

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奇里欧眯起眼去看那少年，少年的轮廓仍带着青涩感，掩藏在沉睡眼皮下的那双澄澈明亮的湛蓝双瞳，如同晴空下沉浸水中的蓝宝石般，干净而清澈，令人神往。

 

那是他触及不到的光。

 

奇里欧猛然想起入间在开门前似乎在读一本书，他咳了几声，将嗓中的血全数咳出后，才用手扶着浴缸颤抖的撑起身子，将那本书拿来后，又重新缓步走回浴室。

 

他决定给入间读完这本书。

 

却不料在打开书的一瞬，一张像是信封的东西便从书页的夹层中掉了出来。

 

奇里欧一愣，伸出手捡起那封信。

 

简简单单的素白色调，被他沾血的手指一碰，边缘染上几分血色。

 

他张开信纸，那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我喜欢奇里欧前辈。”

 

奇里欧看了那纸上的字很久很久。

 

手上的血迹已干涸，血腥味浓重，浴室里有俩个人，可真正活着的只有一人。

 

或许也不算活着了。

 

 

糟糕啊。

 

他想。

 

他下辈子还是去当个恶魔比较好。

 

 

 

—

END.

取名废的小番 挣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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